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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吓跑

发表时间: 2024-09-24
吓跑

林总,我......我是葛倩。

你快来下医院吧,我......我,程总他......

电话是葛倩打来的。


她说程识易突然昏倒了,已经被送到就近的医院急救。


我跟叶展裴赶到的时候,人已经进病房了。


医生问我是他什么人。


我说是他太太。


葛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,埋着头嘤嘤地哭。


我被她哭得心烦,随口吼了一句:闭嘴!


葛倩吓得惊慌,不敢再发声。


医生看看我,你知道你先生有什么基础病么?

现在血检报告还没出来。


我平静点头:肝癌晚期。


医生愣住:那你......还让他喝酒?


我一时间哭笑不得,是我让他喝的?

他是我送来的?


叶展裴把我拉到身后,医生医生,我是他兄弟,我来跟你说。


他递眼神给我,让我去外面歇一会儿。


林总。


葛倩追我上来。


我停下脚步,看了她一眼。


她眼里含着泪,可怜汪汪的。


她问我,是不是真的?


我点头。


葛倩的泪水一下子夺眶出来,哇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。


我被她那夸张的模样震惊到了。


我说你先起来,先起来!


说实话,她姐死的时候我都没见她这么哭天抢地。


程总他......他怎么会得这样的病?

为什么会这样?


我无奈:没为什么啊。

他爸是这个病,他也是呗。

病都是人得的,哪有什么为什么。


长得帅的,也长癌细胞啊。


我把葛倩拉到旁边的咖啡厅,静静的等她哭完后,告诉她也不是程识易也不是完全没救了。


她神色一瞬激动,又立马冷静下来。


你喜欢程识易?


我开门见山。


她看我一眼,毫不遮掩的势在必得,林总,感情上的事强行不来的。


我调了调手里的咖啡,无所谓了,烟也抽了酒也喝了,咖啡还在乎?


嗯,确实。

我挺欣慰的,在他生命弥留的最后时光,还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。

你能愿意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,真难得。


你什么血型?

我微笑着看她问。


A型。


她一脸无措,小心翼翼回答。


我抿了一口咖啡:那太好了,程识易也是A型。


葛倩挺直腰背,往后挪了半寸:林总,我不太明白。

您的意思是......

我挥挥手:没事,不用太明白。

我只要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程识易就够了。

真的

很感谢你小倩,幸亏有你。


这样,你先回去休息,过两天我找个律师跟你详谈。

你放心,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。

哦对了,程识易的病情他自己还不知道,你先别说。

否则以他的性格,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的。


林总,不是......我......

葛倩似乎还想追上来,我却已经大踏步离开了。


程识易醒来,看了手机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发难。


葛倩辞职了,为什么?


我专门煲了汤,去医院给程识易送来。


见状,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,没为什么,可能是觉得不符合她的预期发展了。


我没胡说。


如果葛倩的预期就是为了继续吃她姐姐的“红利”,名正言顺地纠缠在程识易的身边。

为的就是将来有天能够顺利蹬掉我这个程太太,摇身上位。


那程识易得了绝症这件事,可的确是太不符合她的发展规划了。


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,没名没份的,凭什么?


要知道,这个世界上,最该大难临头而飞的,不是同林夫妻鸟,而是名不正言不顺的“小三”啊。


我说:先喝点汤吧。


新鲜的猪肝青笋汤,香气扑鼻。


把葛倩找回来。


程识易冷冷道。


我无奈,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。


提示忙音,估计是“吓得”直接把我拉黑了。


我叹口气说:阿易,葛倩有她自己的生活。

你现在还生着病——

他薄唇煽动,眼底清冷:我最后问你一遍,林子衿,你把葛倩怎么了?


我哭笑不得。


我能把她怎么?

还能杀了碎了炖汤了?


见我不说话,他起身下地,穿衣准备出门。


我知道,他是要去找葛倩。


就像葛薇刚死那头两年,葛倩那会儿还未成年,最是敏感又叛逆的时期,三五次出状况。


一下在学校被人欺负,一下成绩不理想抑郁了又要离家出走,一下被她们姐俩那个混蛋父亲敲诈勒索,一下阑尾炎发作。


每一次,都是程识易亲身上阵,恨不能把她裹在衣服里护着收回来。


是,葛薇死了,她的灵魂荫福着妹妹。


而我一个大活人,明媒正娶的程太太。

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同样的空气,只怕他都觉得那是对“骨灰盒”的亵渎吧。


我早就解释过,我跟小倩什么都没有。

是你几次三番容不下她。


程识易一边说,一边弄扣子。


我看到他的背薄了,肩窄了,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。


可是他为了葛薇而在意葛倩的心,七八年来,从未变过......

我没有赶她走,是她自己吓跑了。


我捏了捏手心,提声道。


程识易转身,看着我。

似乎在用眼神警告我,最好不要说出挑战他底线的话。


我:我说你得了肝癌。

让她考虑下给你捐肝,于是她吓跑了。


神经病。


程识易当然不信。


大概不是不信自己会得绝症,而是不信的应该是我林子衿怎么可能这么从容面对他的病情?


于是他转身就要开门出去,人却突然踉跄了一下,险些摔倒。


阿易。


我上去扶他。


他冷冰冰地脱开我,放手。


哦。


我赶紧放开手。


于是他身子又一虚,下腰跌了出去。


跌的有点狼狈,一时间竟没能爬起来。


我摊了下手:是你让我放手的。


我就这样看着他。

看着他单手撑着床,瘦削的两条腿晃荡在宽大的病服里。


我想起小时候,我和他,还有叶展裴,一起学滑冰的。


他天生平衡感差,学的没有我和叶展裴快。


我们都已经能携手一圈圈转的时候,只有程识易还在原地狗爬。


一跤一个跟头,进展十分虐人。


我走过去,向他伸出手。


他倔强推开,说什么都要自己起来。


程识易一直是这样的人,我了解他。


他一次次拒绝了我,一次次凶狠地摔在冰面上,最后一次,脚踝骨折,从此他再也没有上过冰场,也没有爱上我。


此时此刻,我平静地看着他,就像看着这些年婚姻里,我一寸一寸被他逼迫到卑微的脊梁。

少爱一丁点,就挺直一丁点。


后来他突然呕血了。


我看到他一贯淡然又厌世的神情里,飘过一抹真实的惶恐。


子衿......

他沙哑着,叫我。

然后抬手抹了抹唇边的血迹,不可思议的眼神,被猩暗的红色整个撞进去。


我......真的......